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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所欲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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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所欲為

雲昭夢見了玉樹。

好大一棵樹, 通體霜寒凈透,枝葉繁茂。

她擡起雙手環抱它,指尖在腰那兒能合上, 到了背那兒就夠不著了。

夢裏並不會深究一棵樹為什麽有腰有背。

她只知道它看著精瘦,骨架卻大,肌理硬而薄。

倒下來能把她壓死。

雲昭喜歡一切好看的東西。她忍不住把臉頰蹭上去, 來來回回廝磨這個樹, 並用鼻尖輕輕嗅它。

一株玉樹,自然是沒有氣味的。

只清清淩淩,寒意沁人。

東方斂:“……”

他定在床榻邊上, 幽黑的雙眸直冒鬼火。

兩個指尖還掐著她那根斷發。

想摔了它,揚起手, 又覺得它有點可憐。

咬牙切齒片刻, 悻悻將它揣到貼身處。

所有物。

隨著封印解除,在自己領域裏,鬼身也可以一定程度地支配自己的所有物, 比如折斷一支香,或者掀翻一個香爐, 再比如掐斷一根頭發。

他盯著她的後腦勺, 唇角緩緩勾笑。

“你以為呢。”他惡劣道,“你就是我的所有物啊知不知道。”

放完狠話,整個鬼又痛快了不少。

他決定眼不見心不煩, 蹲到窗臺去。

轉身走出兩步, 忽地定在原地, 擡起手, 拍自己腦門。

“腦子呢?”他快被自己氣活了,“我為什麽不回身體裏面去?”

片刻之後。

神鬼合一, 心猿意馬,蠢蠢欲動。

“就這麽睡素覺?”他質問自己,“東方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!”

這麽好的月色,這麽舒服的朱鹮翡玉孔羽翎床。

平日張牙舞爪的媳婦就窩在自己懷裏,全心依戀,毫不設防。

是男人就該把她弄哭。

暗夜中,一雙冰冷的黑眸緩緩睜開。

雲昭睡得迷迷糊糊。

半夢半醒間,她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:“……嗯?”

她發現懷裏堅硬挺拔的玉樹忽然有了味道。

幽微的暗香。

極其冰寒,極其熾熱,又冷又野。

她拱了拱,把整張臉都埋上去,細細地、深深地聞它。

好喜歡這個味道。

她含糊快樂地呢喃:“你是我的啦……”

她蹭它、拱它、貼它、摟它,把它據為己有。

東方斂渾身一僵,定定垂眸:“……”

幸好他回來了,要不然真的會殺人。

他盯了她片刻,嫌棄道:“睡相這麽差,一直拱一直拱,幾時才消停。”

他瞇著雙t眸思忖片刻。

對,就該把她拉進幻象裏面去睡,省得打擾自己清夢。

他緩緩勾起唇角,拎起手指,敲她肩頭。

*

還是金碧輝煌紅綠燦爛的寢殿,還是疊了八十八層北海金蠶紗的朱鹮翡玉孔羽翎床。

床榻上相擁而眠的,卻悄無聲息換成了一個鬼與一個魂。

他垂眸看她,精致無雙的唇角勾起壞笑。

這下他可以為所欲為了。

看他不把她弄哭,讓她哭上一晚。

他陰惻惻擡起一只鬼手,準備掐她後脖頸,把她弄醒。

她忽然蹭了下,臉頰拱進寢衣,整個貼住她。

冷硬了三千年的胸口,清晰感受到一片柔軟溫香。

嘴。

她把嘴,糊到他身上了。

今日不再像幹癟的花瓣。那兩片嘴,瑩潤飽滿,香軟嬌嫩,糊到身上,整個鬼不禁一麻。

身後,一雙小手摟著他的腰。

平日只知道打人和殺人的手,此刻軟得就像沒骨頭一樣。

纏人。

“……”

他僵在當場,指骨微微痙攣。

半晌,收回微顫的骨手,摁在她背上。

困了,使不上勁,睡覺。

*

伴著入骨暗香,雲昭一夜沈眠。

清晨迷蒙睜眼,發現自己緊緊挨著一具冰冷堅硬的身軀。

他寢衣半敞,身材勁瘦風流。

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身體整個拱到了他懷裏,雙臂環在他身後。

而這斷情絕愛的殺神竟然也側過了身來,雙手摁住她後背,將她攬進懷裏。

雲昭心頭微跳,偷偷擡眼瞥他。

冰雕玉琢一張臉。

視線落上去,不知是不是錯覺,他的唇角仿佛微微僵了下。

雲昭迷糊:“嗯……?”

東方斂:不好,睡過頭了。

要是被她發現他偷偷把她拎進幻象抱著睡一宿,他這張臉往哪裏擱?

唯今之計,只有裝死。

於是他一動不動,裝作自己是神身。

雲昭輕輕掙了下,發現自己被抱得死緊,根本掙不開。

她手指微動,揪了揪他身後的寢衣,小聲叫他:“我醒了,太上。”

東方斂:呵,對他說話,這麽溫柔。

他繼續一動不動。

雲昭:“……”

她想起他曾說過,他若是認真睡,一睡就是幾十上百年。

她可沒辦法這麽睡。

“東方斂!”雲昭扭頭呼喚那個鬼,“東方斂!”

東方斂:呵。叫我連名帶姓,叫他就是親親太上。

他惡劣地、悄無聲息地把她摟更緊。

雲昭氣道:“死哪裏去了那個鬼。”

東方斂:微笑。

“你不是有身體的感知嗎?”雲昭伸手咯吱他的腰,“東方斂東方斂東方斂……快點嗖一下出現,把你這個木頭身體弄走!”

他:“……”

一口鬼氣差點沒憋住。

他也想嗖一下出現,問題就是不行。

她現在動作太大,撤掉幻象,肯定會被她察覺。

這種臉,絕對不能丟。

忍。

他生無可戀地任她撓,繃著一張死了三千年的臉。

‘撓!我累不死你!’

雲昭撲騰半天,掙脫不出。

她心頭生出點壞意,膝蓋假裝不經意,向上一頂。

東方斂:“……”

忍字頭上一把刀。忍。

雲昭撲騰累了,終於沒轍:“那我再睡個回籠覺。”

她閉上雙眼,乖乖窩在他身前。

東方斂面無表情,心下輕舒一口氣。

送神都沒這麽難。

*

東華宮。

溫暖暖陡然從床榻上彈起,捂住心口,大口大口喘氣。

驚魂不定,眸光劇烈地閃。

她做了一個好真實好真實的夢,真實到不可思議。

那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場景,但一切都栩栩如生。

她夢見自己受了傷,柔弱地依偎在晏南天懷裏。

他緊緊摟著自己,眉眼間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焦灼和心疼。

那雙手一直在顫。

旁邊還有自己的生父雲滿霜。這個從未正眼看自己的男人竟半跪在地上,拼命給自己灌真氣。

兩個男人,對自己寵溺至極。

便在這時,雲昭突然來了。

溫暖暖好擔心,她好害怕,好怕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這一點點寵愛又被輕易奪走。

她弱弱地伸出手,一手拉著一個男人,想求他們不要離開。

然而晏南天還是無情地把自己交到雲滿霜手上,然後掠向雲昭。

溫暖暖還沒來及失望,卻見晏南天拍出一掌,將雲昭打到吐血。

他冷戾地笑著,沖雲昭低聲喝問:“你敢傷她?!”

那一瞬間,溫暖暖清晰地看見了雲昭的表情。

雲昭皺著眉頭,似乎有點難以置信。她退出好幾步,唇角溢著血,定定擡起頭,求救地、下意識地望向雲滿霜。

雲滿霜也並不理會雲昭,本就冷冽的眉眼帶著寒霜,竟與晏南天一般絕情。

他只對晏南天說道:“你處置。”

溫暖暖心臟都快要跳出胸腔。

殺……殺了她……殺!

晏南天從腰側拔出一把匕首,一掠上前,釘入雲昭右肩下面——正是溫暖暖受傷的位置。

他用了很大的力氣,將雲昭掀得倒飛了起來,他帶著她滯空片刻,將她狠狠釘向地面。

溫暖暖清晰地聽到了雲昭身軀著地的聲音。

“砰!哢!”

肋骨怕是都斷了幾根。

她在地上痛苦掙紮,用盡全力想要爬起來,一雙眼睛來來回回盯向晏南天與雲滿霜,恨意熾沸如火。

她大口地吐血,吐字含混不清。

“果真是……狗男人……露……真面目……”

晏南天一眼也沒多看雲昭,徑自走了回來,唇角噙著溫和靜淡的笑:“讓她在這裏自生自滅好了。”

溫暖暖心中尖叫:不!不!這麽好的機會,怎麽可以留下後患?!

她從雲滿霜懷裏掙出,撲向雲昭。

她喊道:“殺、殺了她!必須殺了她!”

奇怪的是,身後兩個男人竟然都沒攔她——方才還那麽疼惜,恨不得呵護到她每一根頭發絲,此刻她帶傷撲上前,他們竟然都沒動——她的本意其實是希望他們動手。

但他們都不動。

她只好撲到了雲昭面前。

到了近前發現,雲昭當真是傷得極慘,已然奄奄一息。

她從未在這個天驕貴女臉上見過如此灰敗的神色。

“恨死我了吧?”溫暖暖聽見自己輕聲說道,“你和你娘都一樣,又蠢又壞,活該被反殺。”

她用力拔出雲昭身上的匕首,紮進了她的胸膛。

雲昭不肯死。

她一直睜著那雙滴血的眼睛,盯得溫暖暖渾身不適。

她想拔出匕首,刺瞎那雙眼睛,但那匕首似乎卡在了骨頭縫裏,拔不動。

晏南天上前,抱走了她。

她從他臂側望過去,只見瀕死的雲昭一直盯著他們三個,一直盯著。

走到快要看不見的地方,幻覺一般,見雲昭勾起了笑容。

她用口型說。

我-做-鬼-也-不-會-放-過-你-們!

那一瞬間,溫暖暖遍體生寒,陡然驚醒。

醒後久久回不過神。

這究竟是個噩夢,還是個美夢?

心臟在胸腔內怦怦亂撞,她揚聲喊:“來人!來人!殿下要回來了,還不伺候我梳妝!”

*

雲昭補了一覺,醒來時,發現神身已經換好白日穿的華袍,坐得端端正正。

鬼神靠坐在窗榻邊上發呆。

“早上我一直叫你,沒聽見?”她氣咻咻地上前質問,“你那個木頭身體抓著我不放。”

她把“抱”換成了“抓”。

他緩緩回眸,輕描淡寫瞥她一眼,無聲嘖道:“做夢呢吧。”

雲昭狐疑:“嗯?”

他低低笑出聲:“你不是吧媳婦,都跟我躺一塊兒了,還要夢我。”

雲昭:“……”

他笑吟吟湊上來:“夢到我怎麽你了,說說。”

雲昭:“……”

她把一只玉絲抱枕摁在了他臉上。

*

雲昭洗漱出來。

“有件事。”他動了動手指,不疾不徐地告訴她,“皇帝派你爹去涼川,你的瞎眼前任未婚夫攜側妃同行。”

雲昭瞇起雙眼。

他道:“你說不去涼川,我就沒叫你。”

雲昭頓時急了:“誰說我不去!我當然要去!”

“嘖,就知道。”他虛起雙眸,一臉了然,“所以我一連給了他們五個大兇,行天舟還沒敢走。”

雲昭:“……你這個留人的方式,夠陰間哈。”

他勾起唇角假笑:“謬讚。”

*

雲昭踏出太上殿,回頭,發現神身沒跟著她。

鬼神倒是大馬金刀坐在殿檻上,見她回頭,他懶懶擡起手,並起兩根瘦長的手指,沖她挑了挑。

他道:“放心去,我看著。”

頓了下,他又道,“他們護不住你也沒事,我就看看這世上誰敢動我媳婦。”

雲昭眨了眨眼。

他這是要釣魚呢?

她點點頭,大步離開太上殿,帶上禦風雲和陳平安,追到登雲臺。

她一到,行天舟上立刻求了個大吉大利。

雲滿霜眼角亂跳,低聲道:“胡鬧!”

雲昭沖老爹扮個鬼臉,“咚”一聲跳上甲板,拍手道:“出發!”

這一次宮中總算沒t派太監跟著。

帶隊的正是雲滿霜。

降了位份的六皇子殿下是來將功補過的,帶上側妃是皇帝陛下的意思,陛下希望父女二人擯棄前嫌,好好享受天倫之樂。

雲滿霜明顯很不高興。

他前往涼川是辦正事的,皇帝偏要塞上這麽一個膈應人的包袱。

見著雲昭也跟了來,無奈之餘,倒也覺得心頭敞亮了些。

有她在,溫暖暖總不能再湊上來結巴煩人了。

進入四方閣,雲昭推著雲滿霜坐上主位,她笑瞇瞇在他身邊落坐。

雲滿霜遲疑:“太上……”

雲昭脆聲:“他不來!”

晏南天神色微動,淡笑一揖,坐到側榻。

行天舟拔地而起,破空而行。

經過通天塔時,雲昭隔著防風紗幔望向這巨物。紅色玉質鯨骨做成塔撐,龍鯨亡魂日夜悲歌。

四方閣中,氣氛沈窒。

雲滿霜是個悶葫蘆自不必說,另外三人,兩兩之間也無話可說。
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雲昭總感覺溫暖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。

看死人似的。

*

涼川偏遠苦寒。

從京都到涼川,行天舟要行十日左右。中途需要停下來補給,在當地待上小半日。

傍晚時分,晏南天擡手挽袖,取一只茶盞,翻正,輕輕擱在案桌上。

“哢嗒。”

雲昭眉稍微動。

回京都那日,晏南天勸她喝水勸不動,然後他便將自己的茶盞也扣進茶臺。

後來她昏迷了三日,再見到他時,他唇白幹裂,一看就沒喝過水。

隨後兩日,他在太上殿外請罪,一直是虛弱憔悴的樣子。

到此刻,正好五日。

他擡眸瞥來一眼,與她視線相對。

他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懂。他拎起茶壺,註入茶水,嗓音輕啞道:“實不知該如何請罪……感同身受以求心安,不求原諒。”

他話說得直白,目光壓抑卻熱烈。

他很直白地告訴她,他並非是向太上那個陰神請罪,而是向她。

他未發現她渴了五日,便渴自己五日來罰。

雲昭懶聲:“有意義?”

晏南天垂眸笑道:“這世上的事,不是非得有個意義——我這個鸚鵡,在學某人說話。”

雲昭:“嘖。”

後面那句也是她說過的話。

他並不指望她能感動,只將意思傳達到就行了。

他笑笑轉走了頭,端起那杯茶,一點一點慢慢啜飲。

想來在她昏迷的時候他已經問過人,知道渴太久之後不可以喝太急。

雲昭收回視線,偏頭,盯雲滿霜。

很明顯,預言裏面她死在涼川,正是這一回。

如果她不曾改變命運,那麽此刻阿娘已經死了,她定是憋著一口血,準備找這些狗男女算賬。

好奇怪。

雲滿霜對嚴嬌,分明就不是那樣。

阿娘染疫,他腦子都沒過就撲上去與她同生共死。

在同一個時間節點上,阿娘若是死了,他臉上如何表現不好說,心下必定是哀慟欲絕。

這當口,他能與嚴嬌的女兒享受什麽天倫之樂?他能容忍溫暖暖殺了湘陽秀留下來的寶貝金珠珠?太不合理。

“雲滿霜!”雲昭沒大沒小地直呼老爹的名字。

雲滿霜:“……”

看在這小鬼救了媳婦的份上,不計較。

他悶哼:“嗯?”

雲昭開門見山,擡手一指溫暖暖:“她要是把我殺了,你能忍?”

這話一出口,溫暖暖差點嚇厥了過去:“我、我、我冤……”

晏南天輕斥:“閉嘴。”

溫暖暖咬住唇,絞緊衣角,眸光一陣亂閃。

她慌得要死。

這半日裏,腦海裏時時刻刻都在回味那個夢,那個殺死雲昭的夢。

此刻突然被正主這麽當面一點,當真是嚇到面青唇白,以為自己是不是脫口說漏了嘴。

雲滿霜拿這個女兒是真沒辦法,無奈得擠出一堆擡頭紋:“不要胡說八道。”

憋了會兒,又憋出一句,“阿爹在這裏,誰也傷不了你一根頭發。”

雲昭忽地楞神。

好奇怪,這句話怎麽好像在哪兒聽過。

迷迷糊糊的,想不起來。

雲昭甩了下頭,不依不饒:“那她要是殺了我,阿爹殺她不殺!”

雲滿霜不得不擡眸瞥了溫暖暖一眼。

原只是無奈,但他觸到溫暖暖躲閃心虛的眼神,眸光忽一冷。

久經沙場的煞血戰將,眸中洩一星半點殺機,便叫溫暖暖遍體戰栗,如同被猛禽盯住的家雀一般。

她竟是貼著繡榻滑到地上去了。

雲昭:“……”

雲滿霜仍盯著溫暖暖。

像他這樣的人,不善言辭,性情木訥,但他是血海裏打滾的人,對殺意與惡意最是敏感。

他發現這個溫暖暖不對勁。

她對阿昭,當真是有殺意的。

於是他繼續盯著她。

溫暖暖手足無措,嚇得勾著頭,手指在地毯上無意識地抓撓,只恨不能挖個洞把自己藏進去。

雲滿霜仍盯著她。

那目光帶著實質威壓,壓著溫暖暖越來越矮。

半晌,終於暈了過去。

雲滿霜緩緩吐一口氣,拋出一個字:“殺。”

——那她要是殺了我,阿爹殺她不殺!

——殺。

雲昭滿意了,甜言蜜語張嘴就來:“阿爹最好啦!阿爹是世間最最英明神武的阿爹!我最最崇拜的人就是阿爹!”

雲滿霜:“……”

他小心地收好殺意,偏頭,沖女兒嘆了口無奈的老氣。

那一邊,晏南天忍了又忍,終究忍不住開口:“誰傷你,我必將其千刀萬剮!”

不求同樣一套動聽話,至少看他一眼也好。

雲昭還沒作出反應,雲滿霜已拉住了她的手,沈下臉,正色道:“既會破案,來與為父參詳參詳。”

像他這麽木訥剛直了一輩子的人,第一次強行轉移視線,岔開話題,做得實在是很不順溜。不過意思到了就行。

雲昭頓時來了精神:“嗯!”

話趕話到了這份上,雲滿霜又憋不出來了。

悶了半天,氣道:“我讓副將與你說!”

雲昭:“……”

此次案情說簡單也簡單,興許只是個大烏龍。

先是收到信報,皇帝與雲滿霜的義弟趙宗元死了。

沒頭沒尾一個消息,連死因都沒有,但也不足為奇——那位早在多年前便是罪人,即便暗地裏一直讓人照看著,京都卻也不曾在明面上關懷過半分。

只是皇帝再派人去探,竟一次一次有去無回。

“趙宗元是位軍事奇才。”晏南天道。

雲滿霜默默頷首。

當年結義三兄弟,老大晏七是個悶頭猛沖的莽子,老二雲滿霜擅長打正面大戰,老三趙宗元則是個全才,武力超高,能掐會算,精通風水玄陣,能控大局能設詭計,做他的敵人是件非常頭疼的事。

那時候三兄弟一體,其餘皇子手下的將領寧願跟雲滿霜拼個全軍覆沒,也不願意陪那個趙宗元玩。

雲滿霜道:“想殺他,沒那麽容易。”

晏南天試探:“也許是傷病?當初與父皇一起打仗……”

雲滿霜搖頭:“他醫術精湛。”

“嘖。”雲昭奇道,“這位趙叔叔好厲害!”

“我在他身邊放了人。”雲滿霜道,“但沒有消息傳回。”

雲昭悄悄琢磨:怕不是造反了?

心下忽一動。

有沒有可能,皇帝也這麽想的,所以派阿爹去。

讓他們兄弟相殘,他好坐收漁利?

雲滿霜忽然想到了什麽。

他望向雲昭:“他是涼川人,與太上一樣。從前他最崇拜的便是人皇太上。”

雲昭心臟輕輕一蹦:“哦……”

原來他是涼川人啊。

嗯?等等。

雲昭問:“薄荷雲霧茶,產自涼川?”

雲滿霜搖頭:“並不。涼川不產茶。”

雲昭怔住。

那個鬼神明明說……什麽聞到那個熟悉的家鄉的茶葉味道,心中難過,想念三千年前的家鄉?

原來他騙她,騙她,喝那個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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